我一直相信,

每一件事的發生都有原因,

都有預兆,

那張名片就是原因,

而他溫暖的眼神就是預兆…。




我騙了陳凱元,

因為若非遇到原大哥,

我還是會習慣他的羽翼,

習慣用他的陪伴來包裝自己的寂寞,

我們會因為『習慣』運轉的機制而繼續,




所以我必須在他問我是不是因為別人而被棄這段感情的時候,

回答說:『沒有。』

我出賣了我最引以為傲的不說謊的堅持,

只為了讓他少受一點傷…。



他的自尊比我還高,我知道也明瞭,

所以他不允許他唯一珍視的愛情,

因為一個膚淺的,愛、上、別、人,

這四個字而破滅,




可是這是保護我們,更是保護他的方法,

他申請美國留學的計畫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天天看到他都是在歌德的狄卡爾的世界裡繞呀繞的,

能夠有免費的獎學金去留學,

對他來說,是他踏出成功的第一步,

可是我成了他的負擔,

因為他珍視我,跟他的未來一樣重要,



他說,只有我能夠給他除了擺脫貧窮的信仰之外的力量,




所以他為了我,還是做著一樣的事情,

他陪我看電影,

只是會突然打起瞌睡來,

等電影演畢,人群散去了,

他才醒了,彷彿舒適的座椅讓他睡了一場從未有的好覺,

他會不停地道歉說他睡著了,

然後問我這部《蒙那麗莎的微笑》的內容,

我試著跟他說故事的情節,

但是無法說出我內心的感動,

他也無法陪我感受內心的震撼,

更加無法跟我討論…。


我們之間所共同擁有的,從一個世界,

變成一個空間,再變成一個平面,

然後現在只剩下一條線,

那麼脆弱那麼不堪一擊的一條隱形的線,

一被拉扯就隨時會變成一條線斷裂的兩端,

再也沒有交集了…。




之後我們又看了一場電影,《時時刻刻》(The hours),

看到一半的時候他怕他又睡著我會生氣,

就忍著哈欠,眼淚幾乎都被逼得含在眼框裡打轉,

不時地用手指捏他的大腿內側跟耳朵,

我看到作家吳爾芙跟她丈夫試始終不離不棄的的陪伴下,

那感人的畫面,我心底有暖流在心深處流竄著,蜿蜒的流動著,

當我想跟他分享,跟他交換一個彼此都明瞭的眼神時,

轉頭看到他強忍著睡意的表情,

我頓時心底的感受反覆糾結,

心中滿滿的不是不滿,而是不捨,

恩,不捨,



他真的很累,不應該再應付這難纏的我,

走出戲院的時候,

一對對的男女都有點沉默,

畢竟,吳爾芙的書和作品本身就容易讓人感到憂鬱,

我想到之前看她《自己的房間》那本書的時候,

心情也非常的沉重,

我幾乎可以感受到她心底渴望超脫世俗離開軀體的意念,

她渴望自由,她以身為女性為榮,

但在當時的情勢女性被受壓抑的時期,

兩者互相壓抑,自己的房間,是一個自己可以放鬆的愛自己的地方,

女性應該要經濟獨立且心靈不受打擾,



所以這部電影看完,

很多人的心情都沉甸甸的,不發一言,

但也有些人罵這部片真是悶呀,濫片一部,

我跟他走出戲院的門口,

通過旋轉門出來,

一陣風吹了過來,

吹過了我臉上的思緒,像是帶走了什麼,



總之,我心底下了決定,

「我不要他為我為我而停留…。」



然後他對我說:『怎樣?這次我沒睡著吧?哈哈!我有進步吧!』

像是要破解我們之間悶悶的不發一言的氣氛。



我聽了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心疼呀,

好想跟他說,不要花時間在我身上了,

把時間拿去睡覺拿去讀書吧,

然後只聽到我問他:『怎樣?你餓不餓?我們去吃飯…。』


心底的寂寞不停的翻湧了上來,

就像是大一初的時候,

我內心同等的寂寞會在夜深的時候、要入眠的時候,

不停的讓我思索生命的意義、檢討我的生活,

然後否定掉我現在的一切,

吞噬掉我的快樂,吸取我的養分,

然後在一年後,

從別人得不到寂寞的解藥之後,

我決定要去實現曾經一鼓腦要去做的事,

去打工,到非大學的世界去找一個答案,

當寂寞遇到新的宿主,就會乖一陣子吧,

我想…。



* * *


隔天,

我拿著名片,到東興路附近找路,

本來只是抱著厚著臉皮試試的心情,

想不到這次求職真的異常的順利,

順利到…,我懷疑這是不是像是【TRUEMAN SHOW】

裡面被安排得好好的電影情節,



我才剛停好摩托車,大家也知道我停車技術很不好,

台灣的停車學問又博大精深,

所以我賣力的停了很久,

就在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

用眼角瞄到一個人在汽車停車格停好車,

走了出來…,


是他!!!


本來只想拿著名片來應徵,

而且隔了一年也不知道有沒有徵人,

也沒有把握可以遇到店長本人,

沒想到,就在這停車場相會了,

更重要的是,

我們的眼神已經相接在一起了,

他看到了我了,

深邃的眼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像銀鋁的鑲邊似的閃了過去,

真希望他想不起我又希望他想起來,

矛盾…,

所以我無法假裝視若無睹,

我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氣,

走過去跟他說,

『你是店長嗎?我要面試…。』


心跳不止…,小說裡面被我常常嗤笑的花癡情節,

什麼心像大鼓一樣蹦蹦蹦的跳,什麼心跳快到要停止了,

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這是我跟他隔了快一年的第二次見面。

他挑了挑眉毛,好像覺得有點有趣的看了看我,

我努力的讓雙眼回視他,

而他也像是在我眼裡找些什麼…,




然後…,我面試就過了。

而這是我跟陳凱元提出分手的前一個月…。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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