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仙人掌
掏空再被掏空，滿身蟄伏，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的模式將我的空間錯置，我彷彿睡在一個真空的外星
球。睜開了眼或閉上了眼，景物都是暗的，但是都有著深淺，暗濛濛的，感覺黑夜像是一個海綿將我的
思緒攝入再投射出，裡面的影像一軌一軌一片一片的，都有你，有時候是你的粗粗硬硬的濃眉毛，有時
候是我從機車後座看車鏡裡的你，有時候是那天帶著我四處找星星、有點興奮有點著急的你，滿滿的
滿滿的，就像冬天泡澡充滿泡泡的浴缸，沉載著一個接著一個的屬於你的回憶，回憶讓我窒息也讓我繼
續存活。
還記得我是怎麼認識你的嗎?是在游泳池岸上，那時你還是個生澀的救生員，而我是個初學游泳的
躍躍欲試者，故事的情節正若電視的情節，我學著換氣時突然腳扭到了，在水裡岔了氣，感覺水一直從
我的鼻我的口灌進我的喉我的心我的肺，我看到的最後一個景象是很藍很藍的天，也是我常常幻想我死
後的世界的顏色。然後，你來救我，一把把我抱上了岸，其實我那時還沒昏迷，只是在享受接近死亡的
感受，這是我本身迥異奇特的性格所致，所以你照著救生員的第一要務幫我急救，當你的手覆在我的胸
骨處，一直按壓，我竟然覺得好笑的撲哧一聲地笑了出來，那時你一副狼狽緊張的神情轉為錯愕再轉為
不知如何是好的手足無措，我現在還可以清楚的敘述出，你漂亮深邃的雙眼透露出複雜的表情，緊抿著
的雙唇，是如何的迷人，如何的吸引我的注意。
然後，一段戀情的開始就在這裡開始，但最後也在這裡結束。我厭倦了同樣的生活，同樣的相處模式，
我厭惡一樣的話一樣的動作一樣的懶得去變化的日子，我討厭心照不宣的默契，我覺得自己像是被綁在
一個樹木的年輪上，隨著日子一天天的乾枯。我期待等待。但我不愛了你嗎? 答案其實沒有所謂的絕對，
在某方面我還非常愛你，常常想你想到從房子的牆壁延伸天花板像是長了很多相思的藤蔓，讓我不自覺
地想要攀爬想要藉由它們接觸你的世界感受你的體溫。但某方面的我，則是一點都不留戀的不愛你，不
是我絕情寡義或是徹底理性，事實上，我是絕對感性而演變成現在的我，有點像風，不定，難以捉摸，
愛情對於我的束縛力像是放在水裡的天平，持續失重，也無可計量。
你一定還記得，我們兩個第一次一起養植物，那是我們去田尾的公路花園，從一片花海的商場之中
精心挑選的，一對，一人一個，我們當時勾勾手約定，要把它們當作我們的兒女，悉心照顧，絕不輕易
讓它們枯去。而現在我這邊這株已經死了，就像現在我對感情的失溫一樣，幾年前認識的你，是我滿心
想用心栽種的仙人掌，而我把自己也幻化成一株仙人掌，與你同類也方便與你呼吸同一個空氣，我會每
天噓寒問暖想盡辦法讓你離不開我，你也會盡其所能的提供任何我需要的愛情補給品只為了換取我歡心
的笑顏，我們都貪心的給予與接受。
接著的日子就充滿著爭執與在愛的保證之下的溝通與誓言，我們兩株仙人掌的刺被磨得越來越少，
慢慢的又回歸淡淡的甜蜜，平凡的幸福，然後，隨著時間流逝，我們之間變得平淡無奇，牽手與親吻
都變成例行公事，像是在夏天炎日吃飯一樣惹人厭煩，慢慢的，我的心被牽引到窗外的世界，像是空了
心的仙人掌，矛盾與衝突的繩索不停的拴住我不想停泊的心，我極度渴望自由。
於是，我選擇傷害你，自願扮我們感情終結點的黑臉，我把你約在我們初遇的游泳池，一樣的人少的
星期二，一樣的剛換過水清澈的藍，一樣的我和你，但是不一樣的心情，我對你說，我想結束，我想逃
脫，我想再度一個人，我說我需要自由，愛情是個累贅，但是淚水卻一滴滴的掉落在池子裡，在水面上
打了很小很小的漩渦。你用你黑黑厚實的大手，狠狠的抱緊我，我感覺到有水滴低在我的肩膀，但我選
擇漠視。
你要求，再抱我一次，就像你我初遇時，把我從水堜穈_來時一樣，小小聲的請求，我哽咽的說好。
我跳下水裡，感覺不出冰冷的水溫，因為我的感官已經喪失功能，我只覺得，有一種很悲哀的感覺籠罩
著我，很深很沉，然後你將我從水裡橫抱起，很溫柔而不再慌張，我的手攀住你的臂膀，窩在你的肩窩，
很熟悉很安全，這使我找回了我幾乎忘了的擁抱的感覺，每次我遇到沮喪遇到不幸的事，都是在這肩窩中
休憩的，此時後悔的感覺就像火蛇一樣在我心頭燒呀燒的，我心裡複製了一萬個我來對抗這種感覺，但
是似乎沒有用。
我一直哭，哭到很喘很喘，感覺心臟快要迸裂，你的手在我的背上輕拍，像是哄小孩，你說，不哭
不哭，會醜醜唷! 又一樣的哄法一樣的一雙手一個擁抱，但我心底清楚，這是我唯一的珍愛，我是因為
習慣，所以不懂得珍惜，所以忽視你的存在，所以對你的愛視為理所當然，所以才可以那麼自私的以為
自己沒有你會更好，所以想離開你以逃脫自己內心的枷鎖。
我猛吸著氣猛流鼻水猛深呼吸，我在你耳邊對你說，『我愛你！』這是一句我們以為講得生膩所以
很生疏的一句話，現在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能離開你，我不想當沒有刺的仙人掌，我了解，就算是不需
時時灌溉的仙人掌也要適時提供水分，免得喪失了生命力。我也決定，不管講得多膩，我都要一直對你
說，也會不厭其煩的聽你說。我答應你，而這是真的了。
* * * *
有一天，晚上十一點多，怡芳突然打來跟我邀稿，
我答應他寫一篇文章給她，於是我寫到半夜兩點多，
當時也沒想到那麼多，只想說看怡芳焦急的樣子，
很想幫她，沒想到，因此系刊散文纇第一名，
真的很高興，也覺得，大學總算有個比較可以留得以後紀念的東西了，
後來，很多人問，我寫的是不是真的，
故事不是真的，但是情感多少有點是部份記憶的沉澱物，
裡面的仙人掌是真的，公路花園也是真的，
但是沒有這個人，因為，我的戀愛都來不及生厭就消失了，
不長，但是很值得紀念...
掏空再被掏空，滿身蟄伏，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的模式將我的空間錯置，我彷彿睡在一個真空的外星
球。睜開了眼或閉上了眼，景物都是暗的，但是都有著深淺，暗濛濛的，感覺黑夜像是一個海綿將我的
思緒攝入再投射出，裡面的影像一軌一軌一片一片的，都有你，有時候是你的粗粗硬硬的濃眉毛，有時
候是我從機車後座看車鏡裡的你，有時候是那天帶著我四處找星星、有點興奮有點著急的你，滿滿的
滿滿的，就像冬天泡澡充滿泡泡的浴缸，沉載著一個接著一個的屬於你的回憶，回憶讓我窒息也讓我繼
續存活。
還記得我是怎麼認識你的嗎?是在游泳池岸上，那時你還是個生澀的救生員，而我是個初學游泳的
躍躍欲試者，故事的情節正若電視的情節，我學著換氣時突然腳扭到了，在水裡岔了氣，感覺水一直從
我的鼻我的口灌進我的喉我的心我的肺，我看到的最後一個景象是很藍很藍的天，也是我常常幻想我死
後的世界的顏色。然後，你來救我，一把把我抱上了岸，其實我那時還沒昏迷，只是在享受接近死亡的
感受，這是我本身迥異奇特的性格所致，所以你照著救生員的第一要務幫我急救，當你的手覆在我的胸
骨處，一直按壓，我竟然覺得好笑的撲哧一聲地笑了出來，那時你一副狼狽緊張的神情轉為錯愕再轉為
不知如何是好的手足無措，我現在還可以清楚的敘述出，你漂亮深邃的雙眼透露出複雜的表情，緊抿著
的雙唇，是如何的迷人，如何的吸引我的注意。
然後，一段戀情的開始就在這裡開始，但最後也在這裡結束。我厭倦了同樣的生活，同樣的相處模式，
我厭惡一樣的話一樣的動作一樣的懶得去變化的日子，我討厭心照不宣的默契，我覺得自己像是被綁在
一個樹木的年輪上，隨著日子一天天的乾枯。我期待等待。但我不愛了你嗎? 答案其實沒有所謂的絕對，
在某方面我還非常愛你，常常想你想到從房子的牆壁延伸天花板像是長了很多相思的藤蔓，讓我不自覺
地想要攀爬想要藉由它們接觸你的世界感受你的體溫。但某方面的我，則是一點都不留戀的不愛你，不
是我絕情寡義或是徹底理性，事實上，我是絕對感性而演變成現在的我，有點像風，不定，難以捉摸，
愛情對於我的束縛力像是放在水裡的天平，持續失重，也無可計量。
你一定還記得，我們兩個第一次一起養植物，那是我們去田尾的公路花園，從一片花海的商場之中
精心挑選的，一對，一人一個，我們當時勾勾手約定，要把它們當作我們的兒女，悉心照顧，絕不輕易
讓它們枯去。而現在我這邊這株已經死了，就像現在我對感情的失溫一樣，幾年前認識的你，是我滿心
想用心栽種的仙人掌，而我把自己也幻化成一株仙人掌，與你同類也方便與你呼吸同一個空氣，我會每
天噓寒問暖想盡辦法讓你離不開我，你也會盡其所能的提供任何我需要的愛情補給品只為了換取我歡心
的笑顏，我們都貪心的給予與接受。
接著的日子就充滿著爭執與在愛的保證之下的溝通與誓言，我們兩株仙人掌的刺被磨得越來越少，
慢慢的又回歸淡淡的甜蜜，平凡的幸福，然後，隨著時間流逝，我們之間變得平淡無奇，牽手與親吻
都變成例行公事，像是在夏天炎日吃飯一樣惹人厭煩，慢慢的，我的心被牽引到窗外的世界，像是空了
心的仙人掌，矛盾與衝突的繩索不停的拴住我不想停泊的心，我極度渴望自由。
於是，我選擇傷害你，自願扮我們感情終結點的黑臉，我把你約在我們初遇的游泳池，一樣的人少的
星期二，一樣的剛換過水清澈的藍，一樣的我和你，但是不一樣的心情，我對你說，我想結束，我想逃
脫，我想再度一個人，我說我需要自由，愛情是個累贅，但是淚水卻一滴滴的掉落在池子裡，在水面上
打了很小很小的漩渦。你用你黑黑厚實的大手，狠狠的抱緊我，我感覺到有水滴低在我的肩膀，但我選
擇漠視。
你要求，再抱我一次，就像你我初遇時，把我從水堜穈_來時一樣，小小聲的請求，我哽咽的說好。
我跳下水裡，感覺不出冰冷的水溫，因為我的感官已經喪失功能，我只覺得，有一種很悲哀的感覺籠罩
著我，很深很沉，然後你將我從水裡橫抱起，很溫柔而不再慌張，我的手攀住你的臂膀，窩在你的肩窩，
很熟悉很安全，這使我找回了我幾乎忘了的擁抱的感覺，每次我遇到沮喪遇到不幸的事，都是在這肩窩中
休憩的，此時後悔的感覺就像火蛇一樣在我心頭燒呀燒的，我心裡複製了一萬個我來對抗這種感覺，但
是似乎沒有用。
我一直哭，哭到很喘很喘，感覺心臟快要迸裂，你的手在我的背上輕拍，像是哄小孩，你說，不哭
不哭，會醜醜唷! 又一樣的哄法一樣的一雙手一個擁抱，但我心底清楚，這是我唯一的珍愛，我是因為
習慣，所以不懂得珍惜，所以忽視你的存在，所以對你的愛視為理所當然，所以才可以那麼自私的以為
自己沒有你會更好，所以想離開你以逃脫自己內心的枷鎖。
我猛吸著氣猛流鼻水猛深呼吸，我在你耳邊對你說，『我愛你！』這是一句我們以為講得生膩所以
很生疏的一句話，現在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能離開你，我不想當沒有刺的仙人掌，我了解，就算是不需
時時灌溉的仙人掌也要適時提供水分，免得喪失了生命力。我也決定，不管講得多膩，我都要一直對你
說，也會不厭其煩的聽你說。我答應你，而這是真的了。
* * * *
有一天，晚上十一點多，怡芳突然打來跟我邀稿，
我答應他寫一篇文章給她，於是我寫到半夜兩點多，
當時也沒想到那麼多，只想說看怡芳焦急的樣子，
很想幫她，沒想到，因此系刊散文纇第一名，
真的很高興，也覺得，大學總算有個比較可以留得以後紀念的東西了，
後來，很多人問，我寫的是不是真的，
故事不是真的，但是情感多少有點是部份記憶的沉澱物，
裡面的仙人掌是真的，公路花園也是真的，
但是沒有這個人，因為，我的戀愛都來不及生厭就消失了，
不長，但是很值得紀念...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